巧太太燃气灶关阀

趣侃红楼246：驱逐小人，晴雯越俎代庖，痛斥愚妇，麝月初露锋芒

话说贾宝玉大清早穿着贾母赐给的雀金裘，带着李贵、周瑞等六个长随，茗烟等四个小厮，以及李贵诸人的小厮，一群人浩浩荡荡去给王子腾拜寿去了。

贾家这等人家，主子有小厮，奴才也有小厮，呼啦啦的前呼后拥，何等的张扬气派。那么些人在主人身边，处了教唆学坏不守规矩，这些人也干不出什么好事。

枉费了贾家几代的良好家教和规矩，子孙越来越不堪，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身边诱惑太多，“富贵而淫”！这里不提。

贾宝玉去后，晴雯还在缠绵病榻，感冒难受让她更是焦躁，直言太医：“只会骗人的钱，一剂好药也不给人吃。”

晴雯堪称一语中的，王太医的药受贾宝玉的影响，药效极为有限，只靠晴雯自身抵抗力挺过去。

王太医靠着这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，几代人在太医院混得风生水起。只是苦了受他看病的这些人，很多枉死人还要感谢他费心救治。

麝月见她焦躁，就让她稍安勿躁，“病来如山倒，病去如抽丝”，什么药也没这么快，何况王太医的药还没效果。

晴雯心里不快，就迁怒别人。见小丫头都不在屋里骂道：“那里钻沙去了！瞅我病了，都大胆子走了。明儿我好了，一个一个地才揭你们的皮呢！”唬得小丫头子篆儿忙进来问：“姑娘作什么？”

篆儿叫晴雯姑娘，这个姑娘不是“大姑娘、小媳妇”的姑娘，而是姑姑的意思。与平儿“姑娘”还不一样。

平儿“姑娘”是通房丫头的称呼，对应侍妾姨娘。

晴雯“姑娘”，是尊敬大丫头与父母同辈而自称是晚辈。

小丫头跟着大丫头学规矩，由大丫头负责教育，自然唯命是从极为恭敬。

晴雯本就厉害，在当年的社会阶级里，大丫头和小丫头相当于师徒关系，真正是打死、骂死也“活该”，当然现实中不至于打死。可小丫头挨骂分属平常。不骂不成器，大丫头们也是这么过来的。

晴雯骂小丫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：“别人都死绝了，就剩了你不成？”说着，只见坠儿也蹭了进来。

要不说晴雯得罪人。怡红院那么多大丫头都不管小丫头，只有她管。心情不顺就骂，固然是责任，却也得罪人。

能进怡红院的，哪一个不是家里有点门道或者花了钱的。贾家的丫头跟不了一辈子。像晴雯是十岁时跟贾宝玉，最多八年换一批。这些小丫头日后都是大丫头的候选人。她这样打骂人，得罪人难免。

（第五十二回）晴雯道：“你瞧瞧这小蹄子，不问他还不来呢。这里又放月钱了，又散果子了，你该跑在头里了。你往前些，我不是老虎吃了你！”坠儿只得前凑。晴雯便冷不防欠身一把将他的手抓住，向枕边取了一丈青，向他手上乱戳，口内骂道：“要这爪子作什么？拈不得针，拿不动线，只会偷嘴吃。眼皮子又浅，爪子又轻，打嘴现世的，不如戳烂了！”坠儿疼的乱哭乱喊。

坠儿当时也就十岁左右，还是个孩子。但人小鬼大可是做了不少事。她当初私自给小红和贾芸传递“手帕”做红娘，张口闭口讨要“好处”，就被薛宝钗称为“奸淫狗盗”之辈。

晴雯骂人她不敢靠前往后躲，就是知道偷平儿虾须镯的事已经曝光，担惊受怕之中。

晴雯最恨品行不端之辈，像袭人、麝月与贾宝玉“偷试”，她都讽刺鬼鬼祟祟、瞒神弄鬼，坠儿不过是个小丫头，怎么可能忍得。

她到底没忍住，辜负了平儿不告诉她的“好心”，也忘了贾宝玉温言劝慰她的“好意”，抓住坠儿就用“一丈青”去戳手，惩戒她偷东西给怡红院众人丢了脸。

晴雯拿“一丈青”戳坠儿的手，最是被人诟病。坠儿固然有错，晴雯却也太狠毒，怎么下得去手。

其实了解一丈青是什么，就知道晴雯戳坠儿根本不会造成实质伤害，只是手疼而已。

“一丈青”并不长，据解释是兼带挖耳杓的细长首饰，一头尖细，一头较粗，顶端作小杓。平时别在头上做簪子，用时取下可做挖耳勺。

（第二十八回）可巧走到凤姐儿院门前，只见凤姐蹬着门槛子拿耳挖子剔牙，看着十来个小厮们挪花盆呢。

王熙凤拿着“耳挖子”剔牙，应该就是“一丈青”。而她在第四十四回惩罚小丫头，“回头向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，向那丫头嘴上乱戳……”

王熙凤用簪子戳嘴才是真的狠毒。晴雯用一丈青戳手，与筷子戳手无异，极可能还是挖耳勺那一端……坠儿只是疼得哭，没说受伤流血，晴雯的惩罚算仁慈了。

这边麝月好歹拉开，劝晴雯病中息怒，又说等好了“打多少打不得”，都证明小丫头与大丫头之间的等级森严。

晴雯气难消也忘了贾宝玉嘱咐，叫小丫头换来宋嬷嬷，假托坠儿太懒，贾宝玉撵她走，吩咐坠儿妈过来领人。

宋嬷嬷是老成人，贾宝玉这边到底是袭人做主，就说能否等袭人回来再说。晴雯道：“宝二爷今儿千叮咛万嘱咐的，什么‘花姑娘’‘草姑娘’，我们自然有道理。你只依我的话，快叫他家的人来领他出去。”麝月道：“这也罢了。早也去，晚也去，带了去早清净一日。”

这就是晴雯，浑身都是刺，动辄得罪人。撵一个坠儿，贾宝玉都不做主，麝月早知道却不理论，只有她容忍不得。

表面看是晴雯毛躁情商低，实则是她心性之洁对“污秽”的零容忍。

晴雯守着贾宝玉五六年，明明其他人都动心思与之偷试，唯有她不动如山。并非她不懂，而是对“品行”珍惜至极，不容践踏。对己如此，对人也如此。

晴雯撵坠儿固然得罪人、情商低、不懂做人，但世上若无晴雯这等对污秽零容忍的品质，则不免让人心寒。曹雪芹塑造晴雯之洁，林黛玉之洁，妙玉之洁，是一派良苦用心的正面颂扬，到不要本末倒置，错误理解了！

坠儿妈自然不甘心带着女儿出去。她这一去可是再没有进来的机会。一家人的面子、里子都没了不说，收入和未来也大受影响。好容易进来了怡红院，却狼狈的出去，好说不好听，损失更大。

这媳妇也不太会说话，心里有气直接说出来，要打要骂都可以，怎么不给他们脸面撵出去。晴雯也不傻，全都推贾宝玉身上。结果那媳妇顶没眼色，此时不说求人宽宥，反倒和晴雯顶撞起来，指责晴雯敢于叫“宝玉”也是没规矩。

晴雯虽然伶牙俐齿却不会吵架，一听坠儿妈说她张口叫宝玉，反倒红了脸。气恼道：“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，说我撒野，也撵出我去。”

晴雯这话一语成谶，当初坠儿替贾芸和小红私下传递手帕，如今被撵走。后面晴雯同样也替贾宝玉和林黛玉传递手帕，终究也将被撵走。

坠儿某一方面就是晴雯的象征，将被“支持”自由姻缘而反噬。

麝月见晴雯被坠儿娘说住，不禁挺身而出，同仇敌忾。上来说了几个道理，让那媳妇哑口无言。

一，麝月忙道：“嫂子，你只管带了人出去，有话再说。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？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？别说嫂子你，就是赖奶奶林大娘，也得担待我们三分。”

晴雯、麝月是伺候主子的，不知道谁以后就成了姨娘。她们的超然地位，就是赖大家的、林之孝家的这等大管家娘子也都客气，坠儿娘算老几，要和她们讲道理！

麝月一上来就以势压人！

二，麝月道：“便是叫名字，从小儿直到如今，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，你们也知道的，恐怕难养活，巴巴的写了他的小名儿，各处贴着叫万人叫去，为的是好养活。连挑水挑粪花子都叫得，何况我们！”

丫头们叫“宝玉”是贾母吩咐的，小时候怕不好养活，不让下人们叫“爷”折了寿，还四处张贴给天下人称颂，晴雯叫宝玉，并没有什么错！

不但如此，林之孝家的前几天叫了一声“爷”，贾母听到还说不可呢。

麝月抬出贾母和林之孝家的，不管是不是真有其事，谅那媳妇也不敢去求证。

随后她又抬升自己，说每天都要去贾母、王夫人跟前回话，自然是要口称宝玉，难不成对老太太还说“爷”？

坠儿娘的身份，在主子跟前根本照不了面，如何知道里边的规矩。既然只在三门上混，闭嘴是她最好的选择。

三，麝月道：“……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，再一会，不用我们说话，就有人来问你了。有什么分证话，且带了他去，你回了林大娘，叫她来找二爷说话。家里上千的人，你也跑来，我也跑来，我们认人问姓，还认不清呢！”

坠儿娘没规矩，贾家却有规矩。有什么事，她只能去找林之孝家的来回贾宝玉，没有她这上不得台盘的人来怡红院撒野。

贾宝玉也不是谁都能说上话的。像坠儿娘这种人，要不是坠儿，谁认识她是谁！

麝月一顿数落过后，马上叫小丫头：“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！”那媳妇听了，无言可对，亦不敢久立，赌气带了坠儿就走。

那媳妇站了一会儿，就把地站脏了，是何等的侮辱。但这就是形势比人强。

她不过是三门上听话的，进不得内宅。女儿犯错在先就不应该自取其辱。晴雯、麝月已经给她留脸。估计后面宋嬷嬷会告诉她坠儿被撵的原因是偷了虾须镯，做下了丑事！

总之，宋嬷嬷劝那媳妇规矩些，就算坠儿要走，也要给教育她的姑娘们磕头再去。坠儿娘只得忍耻领着坠儿挨个磕头，人家却没人理她。坠儿终于去了！

晴雯撵坠儿，最让人诧异麝月，她如此厉害，却不显山露水。要论心机，堪称怡红院第一。最关键是她能留到最后，可见是得了晴雯、袭人相继离开的利。

从晴雯判词“霁月难逢，彩云易散”看，麝月无疑就是王夫人在怡红院埋伏的眼线。这又是后话了。

欲知后事如何，且看下回分解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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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｜君笺雅侃红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