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巧太太燃气灶炉头拆不下来

2022-05-05 来源:我的读书体悟

巧太太燃气灶炉头拆不下来(巧太太燃气灶炉头拆不下来)
巧太太燃气灶炉头拆不下来

本故事已由作者:青舟醉客,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,旗下关联账号“深夜有情”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,侵权必究。

1

砂锅里的水正是沸腾。

一把细面,半碗高汤,再加入一个鸡蛋、半勺猪油,片刻后,捞入白瓷碗,滴上数滴酱油,加入小把韭菜,一碗阳春面就煮好了。

我端着煮好的阳春面向第三桌的客人走去,这是他要的阳春面,这时,一个刚刚进店、手持水墨纸扇的白衣书生忽然飞快地蹿到我面前,伸出手拦住我。

“早闻汤姑娘煮的阳春面冠绝临安城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。”他低下头凑近面碗轻嗅,一脸陶醉,接下来却话锋一转:“可莫不是整日忙于灶间炉头,连抬头看看的时间也没有?那后座的人秃顶戒疤,分明是出家之人,如何吃得这猪油?”

我有些汗然,只忙着一心煮面,竟忘记了看客人的身份,当真是罪过。

“只得重新煮一碗了。”我嘟囔,端着面转身向灶台走去。

“无妨,无妨,舍我就是。”书生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面,坐到桌边,吃了起来。

等我端着第二碗没放猪油的面走向后桌时,书生再次伸手拦住了我。

“方才忘了告诉姑娘,这出家之人也是不吃鸡蛋的。罢了,这一碗,也舍我吧。”还未等我回答,他又夺过我手中面吃了起来。

我这才发现,方才的那一碗面已经被他风卷残云,连汤汁都不曾剩下,再看看他如今狼吞虎咽的模样,不禁心生困惑,看他一身锦衣,风度翩翩的模样,分明是一个王孙公子,可这吃相怎么和逃荒的难民如出一辙?

等我端着第三碗面过来的时候,他再次拦住了我。

“这汤可是牛肉汤?出家之人是不吃牛肉的,不如也……”话语未落,只见一个黑影蹿过来,迅雷不及掩耳地给了他一拳,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面碗。

“谁说小爷是和尚了!谁说小爷不吃鸡蛋了!谁说小爷不吃猪油的!”一身黑衣的和尚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拿起筷子将一碗面送入腹中,还不忘补充一句,“饿死小爷了。”

“你秃顶,还烫着香疤,不是和尚是什么?”书生振振有词。

“小爷我生了恶疮,剃光了头发不成啊?后来又被马蜂叮了,用香烫几个洞止痒不成啊?”黑衣少年,对,那方才的和尚分明是一个眉目清俊的少年,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端起面狼吞虎咽。

眼看二人有吵下去的趋势,我只得赶紧劝和,然后去灶台间手忙脚乱地煮了几碗阳春面端给二人,可接下来的结果却让我瞠目结舌,风流倜傥的贵公子一口气吃了八碗阳春面,黑衣少年也不甘示弱,一口气吃了十碗面。

可待我要二人结账的时候,二人却一脸无辜的模样看着我。

“这面又不是小爷要的,是你自己上的。”少年狡辩。

“对!”书生也附和到,还不忘咬文嚼字:“方才我已口口声声和姑娘说,‘舍我吧。’这分明是姑娘自愿施舍我的,如今哪里有要我结账的道理?”

我只觉得眼角跳得厉害,抄过手边的扫帚就向二人打去,敢到老娘店里来吃白食,也不去这临安城打听一下我“汤夜叉”的威名。

或许,恶名更合适一点。

2

临安有个“汤夜叉”,身长足有八尺八,黑脸大眼长满麻,两把菜刀杀罗刹。

这是临安城内大街小巷传唱的一首童谣,很不巧,唱的就是我,可我虽然有了无盐的形貌,却没有她的贤德之名,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我煮的一手阳春面。

“找遍整个临安城,再没有人能做出比汤姑娘更好的阳春面了。”这是临安城人常挂在嘴边的话,我虽彪悍,却并不是蛮不讲理之人,如童谣里所唱的,我所动手杀的都是些流氓地痞之类的罗刹,正因为如此,喜欢阳春面的百姓也乐得称呼我一句“汤姑娘”。

这世间,最重要的就是要守住你要守住的东西,至于留下的是恶名还是美名,都是无关紧要的。毕竟,名望种种不过是人言而已,镜花水月罢了。这是父亲在世时时常与我说的一句话,未曾没有道理。

如今这乱世,处处都是流民盗匪,不知有多少所谓的书香门第、名流清贵在动乱中消失,我却能凭着两把菜刀守住父亲留下的面摊子,养家糊口,明哲保身,未曾不是验证了那句话。

可如今,竟有不开眼的人上门吃霸王餐,如何能忍?

在我抄起扫帚一段猛打之后,二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,可结果依旧是不付饭钱,因为二人真是身无分文。

我以为的贵公子不过是一个逃亡的书生,身上的一袭锦衣是从途中一个死去的贵公子身上扒下来的,那把白纸扇,也是和流民一起抢劫当铺时顺手牵羊捞的。

至于那个口口声声称“小爷”的黑衣少年,据其交代,原是一个富豪家不受宠的庶子,自小以修行为名被送进寺庙,好不容易借助流民的契机逃了出来,却发现,流民不仅抢了寺庙,而且连他的老爹也一块儿抢了。

“罢了,罢了,今天就饶你二人一命,赶紧滚吧。”我没好气地说,毕竟二人也是为饥饿所迫,这乱世人人都不容易。

却不想那书生却一把抓住我的衣袖,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,什么自己不吃嗟来之食,受我一饭之恩定要涌泉相报,总结为一句话:就是要留在我的店里,以报恩为名打杂,继续白吃白喝。

在一旁剔牙的黑衣少年也一脸高冷地表示,小爷也不是知恩不报的人,看在你煮的阳春面还不错的份上也勉为其难地留下来做个店小二吧。语罢,一脸嫌弃地看我一眼,好像他肯留下来白吃白喝是多么屈尊降贵,我应该感激涕零才是。

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,我愤怒地转到厨房,抄起两把菜刀就威风凛凛地杀了过来,却被二人敏捷躲开。

“姑娘菩萨心肠,慈悲为怀,可穆莘却不能知恩不报。”书生望着累得气喘吁吁的我,继续拽文:“留在此处,为姑娘做个账房先生,虽辜负了十八载寒窗苦读,却也对得起孔孟之道了。”

“嗯。”黑衣少年也点头附和:“云麓小爷我看你一介弱女子,茕茕孑立,就勉为其难留下来为你保护家宅吧。”

次日,临安城内传遍:汤夜叉艳福不浅,竟不知从哪里寻得两个绝美的少年郎,倒也真让汤老头如愿以偿了。

我生来貌丑,父亲怕我无人敢娶,遂给我取名为“惊鹄”,惊鹄是发髻的名字,女子嫁为人妇方可绾发髻,父亲用心良苦,我却深知,却也明白那不过是他的美好期盼罢了。

世间男子,谁不爱那倾国色呢?如我这般貌丑彪悍,纵是再聪慧无双,也不过惘然。

3

“穆莘,把阳春面给张小姐端去。”我喊到,张小姐闺名张云宝,是临安城内暴发富张爱财的独生女,张爱财虽然家财万贯,却目不识丁,为豪门大户所不耻,张小姐遂自小憋了一口气,一心要找个才华横溢的夫婿。

可世家公子呢,嫌弃其出身,寒门学子呢,却又鄙视她圆滚滚的身材,张老爷爱女如命,早就发话,娶了她宝贝闺女的人是不允许纳妾的,所以张小姐已经年方三八仍待字闺中。自从来店里吃阳春面遇见了满口子云圣人云的穆莘就芳心大动,日日弃着家里的锦衣玉食,跑来这小店吃阳春面,只为见对方一面。

至于我,有送上门的银子为何不要?穆莘,他为不为难干我何事。

云麓看着一脸视死如归端着阳春面向满脸肥肉、金光闪闪的张小姐走去的穆莘,暗暗嗤笑,我阴险一笑,吩咐道:“把刘夫人的面送过去。”

“你这个毒妇。”云麓立刻脸色大变,破口大骂,刘夫人是临安城内的富孀,虽已年过四十,却浓妆艳抹,打扮得花枝招展,最爱冷酷的少年郎,每日如张小姐一般到我店里吃面,自然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。

就这样二人一边日复一日地咒骂着我最毒妇人心,嗜财如命,一边又不得不咬紧牙关在我的残酷剥削下工作,毕竟当初可是自愿留下的。

夜晚,收拾好桌椅,我坐在桌边一枚枚地数着铜钱,男人爱美色,女人也不例外,自从有了穆莘和云麓这两张俊俏的脸作为招牌,我这店里就多了不少女客人,收入也与日俱增,我看着面前如小山一样的铜板,心花怒放。

“数百铜板竟让姑娘如此喜笑颜开,古有武帝金屋藏娇,若小生他日能功成名就,定要送一座金山给姑娘。”从厨房洗完碗筷出来的穆莘说。

“找到了也不是你的。”我不屑地嘀咕,话刚出口,就意识到自己失言,厉声呵斥:“还不赶紧到后院把柴火给劈了。”

“云麓正在劈呢。”他说。

“惊鹄,彪悍丑陋不过是表像罢了,我不在乎的。”身后传来穆莘的声音。

我微微一笑,不语,他可以不在乎,但我在乎,二人到我店中已数月,这些日子,看着他日日为我忙前忙后,放下心心念念的孔孟之道心甘情愿地为我去应付花痴的张小姐,我就知道他的心意,只是这份心意,太美好,我要不起。

次日,张小姐来吃完面,要我送她离开。

“爹爹让我告诉你,小心些,昨晚有人到家里去了。”张云宝低声道:“不会出什么事吧?”

“我也逮到了几个,可都咬舌自尽了。”出来的刘夫人也补充道。

“我会注意的,他们一直都不安分,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。”我说,可心里却隐隐约约有些不安。

4

“再等等……”我对云麓说:“如果到了晚上,穆莘再不出现,我们就走。”

“反正东西小爷我已经收拾走了,什么时候走都行。”云麓坐在条凳上,一边剔牙,一边抱怨:“你今天这阳春面煮得不好,韭菜太老了,塞牙。”

我有些尴尬,不知如何回答他的话,自从三天前穆莘去菜市场买葱消失之后,我就一直战战兢兢,心不在焉,煮面时不是拿捏不好火候,就是放错佐料,错误百出。

“不用说小爷也知道你那木鱼脑子里想什么,不就是当担心那酸秀才的安危嘛。”他依旧是一贯桀骜不驯的语调,回头瞟了我一眼,脸上写满了鄙夷:“怕什么?一切还有小爷我呢。”

我对他的大言不惭没有兴趣,只是深深担心这穆莘的安危,云麓说的叛军,是灵王世子的军队,甚是凶悍,所过之处往往是片甲不留,如今离临安城不过数百里。

灵王是太祖皇帝次子,十八年前被先帝以谋逆为名,满门抄斩,唯有刚满三月的世子在奶妈的庇护下逃出升天,不知所踪。先帝荒淫无道,任用奸臣,致使天下民怨沸腾,狼烟四起。三年前,消失十八年的灵王世子也忽然出现,借势打出了恢复江山的名号,举行起义。

灵王自幼聪明 ,民间早有传言,太祖皇帝原是传位给灵王的,先帝才是谋逆之人,所以起义军也追随甚多。那灵王世子也是少年英才,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就夺下了半壁江山,与新帝隔江对峙。

刘夫人和张爱财早早传来音信,让我赶紧离开,我却执意要等穆莘归来,二人拗不过我,只得叮嘱我万事小心,然后留下食物和钱财,匆匆离去。

夜幕降临,街道上有人在呼喊,叛军进城了。

我大惊,拉起云麓匆匆向后院跑去,可门却忽然被撞开了,一个黑影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,是穆莘,不过三日未见,他却已面目全非,须发皆披散在胸前,一袭锦衣也是破破烂烂,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,狼狈不堪。

“惊鹄,赶紧躲起来,叛军来了。”穆莘说完,就昏倒在地,不省人事。

我不忍心回头看,只得吩咐云麓把他背起来,一起向地窖走去,心里却痛得厉害,好像被人狠狠地剜了一刀。

穆莘伤得很严重,浑身上下没一处好肉,我和云麓给他洗净了伤口,又细细地包扎好,可到了半夜,他还是烧了起来,我用光了地窖的烈酒给他降温,可也无济于事,到了次日夜里,伤口更有了隐隐化脓的趋势。

我知道,他需要药材,否则,必死无疑。

对不起,父亲,我只怕要违背你的意愿了,我下定决心,向外面走去。

“你要去哪里?”云麓问我。

“照顾好他。”

我终究没有办法,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。

5

我几番环顾,确定没人后,这才跳入院里的一口枯井,井底甚为开阔,铺满了汉白玉,四壁密密麻麻地镶嵌着龇牙咧嘴的饕餮神兽雕塑,我番摸索,掏出钥匙,将其放入一只饕餮的口中,轻轻转动,一闪暗门打开。

暗门通向的是地宫,里面埋藏的是一笔价值连城的宝藏,是当年太祖皇帝传给父亲的,父亲早有遗命,不遇明君圣主,不可开启地宫,但我顾不了那么多了,为了穆莘的伤,我必须要开启地宫,取些药材。

可等我背着装满药材的包裹爬出枯井的时候,等待我的却是满院的兵丁,他们身着银色铠甲,举着火把,将整个院子照得恍若白昼,而张爱财、刘夫人和云麓则被绳子捆住,由两个士兵牢牢看守着。

还有一个熟悉的人——穆莘,不!或许,应该称呼他为“灵王世子”更合适些。

他坐在枣红马上,一身云纹铠甲,威风凛凛,没有半点儿从前穷酸腐儒的模样,地窖里那个伤痕累累的穆莘,如今想来,不过是他的替身。

“是我大意了。”我苦笑,“你是冲着地宫宝藏来的吧!”

父亲汤铭温,是太祖时期的丞相,虽出生市井,却谋略过人,太祖晚年,原想将帝位传予聪慧敏捷的次子灵王,却不想长子心有不甘,举兵谋逆。太祖深知长子庸碌,无治国之才,于是将世代相传的宝藏交到他手里,叮嘱他日后将这笔宝藏交给一位明君圣主。

父亲带着宝藏的秘密逃离了宫廷,即位的先帝得知后勃然大怒,当日就派兵抄了丞相府,我不过两岁,身形尚幼,被母亲塞入花园假山的洞穴之内,逃过一劫。

三天三夜后,刘夫人出现,将我从洞中抱出,她是太祖的贴身女官,先帝谋逆那一日,随父亲一起逃了出来,进入院子的那一刻,刘姑姑忽然遮住我的双眼,声音哽咽,别看,她说。

可我还是从她指缝间看到了院里的一切,干枯的鲜血,廊下父亲最爱的兰花盆景也被鲜血染红了。那些尸首,除了仆役,还有最疼爱我的兄长和姐姐,可现在,他们都死了。

为了父亲所谓的忠君爱国,赔上自己年轻的性命。

天下皆知,丞相汤铭生,虽才华横溢,却出身卑贱,只是一阳春面小贩之子,幸得太祖赏识,才能功成名就。父亲带着我到了临安,开了一个阳春面铺子,隐于市井。

过往的种种,功名利禄,灭门之仇,他从未提及,似乎那只是浮生一梦。

“父亲本是太祖皇帝遗诏的真正传人,却被奸人所害,我亦是在奶娘的庇护下藏身寺庙,才得以存活,可真正的逆贼却成为了九五之尊,尽享荣华,这何其不公!”穆莘面目狰狞,语气悲怆:“我知道,这与你无关。惊鹄,我固然为宝藏而来,可也是为你而来。听话,将宝藏交给我,待到大业得成之日,这万里河山,我与你共享。”

“放了他们。”

“好。”他干脆利落地点头答应:“只要你肯交出宝藏,嫁我为妻。”

“还有云麓。”

“别听他的!”被死死捆住的云麓依旧死鸭子嘴硬,挣扎着说:“自己都已经泥菩萨过江了,小爷才不要你来救呢。”

可我知道,他所怕的,不过是我为难罢了。

6

我因为生气,所以拒绝了侍卫送来的食物。

“人我已经放了,你还要闹什么!”穆莘闯入房间,红着眼睛死死地瞪着我:“还是说你为了云麓那小子,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!”

我只觉怒火中烧,也不顾什么理智,冷笑回到:“是又如何?他至少不会骗我。”

“你以为他的身份就是真实的吗?他分明是……”未等穆莘说完,我就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可他没有利用我啊。”

“我不会如你所愿的,这天下会是我的!你,也不例外。”穆莘气极,拂袖而去,我知道,他并没有真正放走云麓,他虽少年英才,运筹帷幄,可在情爱面前早已失了理智,定是要找云麓报仇一番,方才能消去心中怒火的。

说来二人还是兄弟呢,兄弟自相残杀,果然是帝王家最常见的戏码。是的,无需穆莘多言,我就已经猜出了云麓的身份——新即位的年轻帝王。若说穆莘这个灵王世子是才智无双,运筹帷幄,那么云麓这个新帝就是天纵英才,能征善战,否则也不会短短即位不过两年就肃清朝臣,收复了半壁江山。

丑姑娘被店里俩英俊伙计示爱,不久发现,他们是皇上和王爷。

父亲是太祖的忠臣,而太祖属意的皇帝是灵王,那么父亲所谓的明君圣主自然是灵王世子——穆莘,若将宝藏给他也算是完成了父亲的夙愿。

可我要的,并非如此。

半个月后,天晴,据说是难得的良辰吉日,今天是我和穆莘成亲之日。府中早早的就开始张灯结彩,一派喜气盈盈,我看着紫檀托盘里的鸾凤嫁衣,却迟迟不肯梳妆打扮,喜娘无法,只得请穆莘过来。

“好惊鹄,当日是我错了,你别生我气了,过了今日,要打要骂我都随你可好?”穆莘放下身段,柔声细语地劝我。

“当日我是为你才打开地窖的,我心里有谁,你还不知道!”我听着他的话语,忍俊不禁:“我也不是故意找事,你只要答应,让我最后见云麓一面,说几句话就好,从此就天涯海角,再不相见。”

穆莘拧不过我,只得点头,带着我向地牢走去,我拎着厨房备好的饭菜,穿过狭窄而漫长的通道,终于到达了地牢。

那地牢四周皆用精铁围住,一片漆黑,空气中还隐隐约约弥漫着寒气。

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
将油灯放在桌上,看着栅栏内的云麓,我只觉得分外辛酸,他为九五之尊,桀骜不驯,如今却被困在这小小的牢笼之内,无异于海东青折去翅膀,该是何等难受,云麓看着哭泣的我,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“哭什么?小爷还没死呢。”

“这是我让人备好的饭菜,还有一碗我自己煮的阳春面,你吃点儿吧。食盒下面有一把小刀,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,待会儿我会让人给地牢的守卫送来加毒的喜酒,你见机行事吧,朝廷的大军应该快到了。”

云麓身为少年帝王,能收复大片江山,自然不是没有算计之辈,所以在来临安时就吩咐随身的暗卫,一旦自己有了意外,立刻传令回京,派兵救援。

穆莘的军队大部分都集中在江西,在临安的不过是十中之一,自然不会是朝廷大军的对手,而我要做的就是里应外合,借成亲的机会除去穆莘。

7

朝廷大军很快攻入了临安,不过须臾,穆莘的军队就被杀得片甲不留。

穆莘站在一众尸首中间,不可思议地看着我:“我早就知道是这样的,我早该知道的。”他一遍遍地说着,仿佛魔怔了一般:“你恨我骗你,又怎么肯真正下嫁于我,今日所作所为,不过是为了报仇雪恨罢了。”

“来人,将叛贼灵王世子带走。”云麓下令,话音刚落,一个浑身带血的士兵却匆匆跑了进来。

“圣上,叛军早已到城外,如今临安城已经破了。”

云麓霎那色变,穆莘的军队不是集中在江西吗?何时偷渡过江到了临安城的,而穆莘也是一脸震惊,他并没有调兵啊。

看着二人震惊的神色,我冷冷一笑,悠然自得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,一饮而尽:“这兵,是我盗了你的兵符调来的。如今,这场兄弟相残,两败俱伤的戏,还算精彩吧?”

“汤丞相一生忠君爱国,心怀天下,怎么有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儿!”云麓恍然大悟,破口大骂。

忠君爱国又如何?蛇蝎心肠又如何?都不过是帝王的一家之言罢了,父亲要做忠臣,要太祖的知遇之恩,不惜赔上身家性命,我管不了。可是灭门之仇,我却不能不报,杀他的是先帝,可起因却是灵王,二人都是始作俑者,父债子偿,这是穆莘和云麓该得的。

“你不要怪她,他是来报仇的。”穆莘说着,一口鲜血喷了出来,可云麓却安然无恙,怎么可能,我分明在方才给他的饭菜里也加了醉梦死,那可是最剧烈的毒药。

“你口口声声说爱穆莘,可转身却要我合作,一心置他于死地,可见你是何等阴毒。那所谓的爱想来也是别有所图,我如何敢信你,更别说吃你的食物,而且在面馆的时候,我就已经发现你一直在暗暗制作醉梦死,以防万一,我也早早的地让人准备了解药。如今,只怕要让你失望了。”说着,云麓接过近侍递上的药瓶,小心翼翼地打开,将解药喂进穆莘口中。

我终究是输了,掏出剩余的醉梦死和酒而尽,这天下,这世事,都不过是成王败寇,如此而已。

我只是,忽然有些想念,那个与世无争的阳春面铺子,那个满口子曰的酸秀才和桀骜不逊的黑衣少年了 。

8

关于临安城内,所发生的一切,国史录上不过聊聊数语一一

庚子年八月,文王大婚于临安,骤然火起,奴仆四逃,新娘香消玉殒,圣主仁慈救其于火中,昔文王乃逆贼之后,感蒙恩遇,举兵臣服,遂,天下大安。

汤惊鹄死后,云麓将张爱财传入宫中,他们,始终不肯相信那个心怀慈悲的姑娘只有满腹仇恨。

张爱财原名张艾偲,同汤铭温私交甚笃,又一起历经动乱,逃到了临安,可谓是看着惊鹄长大的。

“世人皆晓,汤丞相才略卓绝,却不知其小女儿更是青出于蓝,三月能言,一岁能诗,到了两岁,更是能与其共论天下事,所以丞相夫人才会在灭门之时将其藏入洞穴,只因为小女儿才是最能重振家业的选择。”

“惊鹄虽聪慧,却生来貌丑,丞相夫人怕人议论,从不让她见外人,汤丞相更是爱女心切,恐她慧极必伤,严禁家人对外提及她的早慧。”

“那她是真心要报仇的吗?”

“是,也不是。惊鹄幼年遭遇灭门,心中自是盼望报仇雪恨的,可在遇见二位之后,却明白圣上和王爷都是难得的英才,所以就放弃了报仇雪恨。只是小姐比相爷想的还要深远,相爷所等的不过是明君圣主,可惊鹄却知,国要安定,除了明君,还需贤臣,圣上与王爷一武一文,皆是罕见的英才,若是相争,只会天下不宁,若能握手言和,社稷自然安稳。”

所以为了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,她就不惜赔上自己的命?穆莘苦笑,却也不得不承认,这个局布得极妙,她想要的,都一一实现了。这世间,或许再难见比她聪慧的女子了吧,即使有,也做不到她这般决绝。

让云麓发现她一直暗中制作醉梦死,恐怕也是故意为之,为的就是有朝一日,自己即使不能心悦诚服地归降,却也能因为对方的救命而不得不放下屠刀。

“小姐曾嘱咐我,若那一日二位问起,只让我转告一句话:求你们,别怨她。”

自己和王兄怎么会怨她呢?穆莘苦笑,让人送张艾偲离开。

“我有些想临安了。”一直一言不发的云麓忽然说。

还有些想,那碗寻常的阳春面,和那个挥着扫帚打人,对着几百文钱眉开眼笑的姑娘。

(作品名:《惊鹄乱江山》,作者:青舟醉客。来自:每天读点故事APP,禁止转载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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